9、第 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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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里的灯光从椰树的缝隙里透过，在快速倒退的夜里化成一道道荡漾的水波。

车子穿过幽暗的隧道里，开在依靠海边的公路上，左右回转地依次排列。

司漂收回了自己分散在前方沿闻屿身上游离的目光，她专心地感受着片刻的自由。

这是她第一次坐在机车后面迎着海面吹来的风，那景物消失的速度快得让她的重心都赶不上她疾驰而去的身体。

驾驭这些大东西的少年不过比她大三四岁，但他们不用被框在成堆的书本后面，不用被框在到点回家的约定后面。

海浪冲蚀着海崖洞，把坚硬的岩石雕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，

司漂感觉风能从她的指缝中溜走，她想大声喊出来，她甚至还想站起来挥着手，试着勾一勾垂露在天边的云。

司漂从未觉得自己的心如此轻巧，好似长了对翅膀，无拘无束地能随时飞走。

车队的一行人在海岸线旁的断崖路边上停下来。

停好车后，郭凡搭了把手让司漂从车上跳下来。

她这才发现，这断崖路旁边已经等着好几个人了，他们各自依靠在自己的车子旁边，听到声响后就过来打招呼。

为首的那个男人穿着条米黄色皮夹克，头发许是受了帽子的压迫稍许凌乱，五官倒是柔和，约莫十八左右，走上来就搭着沿闻屿的肩膀说些什么，看上去两人关系很要好。

“怎么样，我新搞到手的ktm的rc系列，水冷引擎，起步爽不爽？”

沿闻屿把帽子摘下来挂在摩托车的反光镜上，笑着点头，“不得不说，还真不错。”

“我就说嘛！”那男生听了沿闻屿的肯定脸上的兴奋藏不住，“你就说兄弟我讲不讲义气！”

“老柴！”郭凡一脸不爽地打断到，“车子可是我叫人去提的，轮渡是我家老爷子派过来的，你别一个人把功劳邀完了！”

“别，没有你我也能把车弄到手，我这是给你个机会让仗着轮渡你家开的臭显摆一会。”

那个叫老柴的男生回讥到。

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地吵个没完，周围的人没一个想劝的样子。

沿闻屿蹲下身子，用食指指腹揩测着胎纹深度：“行了，都有功劳，今晚请你们喝酒，管够。”

这话一出，郭凡才算是给了沿闻屿一个面子，最终把自己满腔的脏话化作一个大大的白眼。

老柴对着郭凡切了一声之后不恋战，他转头看到了站在一群男生后面的两个姑娘。

“哟，屿哥，什么情况啊？”

老柴上下打量了一番站在司漂前面的那个女生，“这你女朋友啊，怎么没听你讲过？”

沿闻屿没抬眼，继续检查着车身上的零件，不知出于什么缘故，司漂看到他嘴角浮起一抹坏笑。

“你想要？”他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。

“算了吧，这一看就是您的菜，可不是我的菜。”老柴不怀好意地调侃着，讪讪地摇了摇头。

老柴背着手围着那姑娘绕了一圈，眼神停留了一会后又挪开。

他注意到在那个女生后面的司漂，他忙上前，几乎要抓过司漂的手说到，“这个，这个是我的菜，这小姑娘可以要吗？”

司漂下意识地往身后退了两步，把手藏在袖子里，被他没有距离的动作吓坏了。

沿闻屿从车身后面站起来，掸着手笑道，“未成年，你当心进局子。”

“未成年？”老柴咂咂嘴，“真未成年啊？”

“你怎么跟个大.色.魔一样，你变.态吧？”郭凡把老柴拉到一边，安慰着司漂，“别理他，他就是个流氓。”

司漂看着此刻在黑夜里也依旧明亮的郭凡的那头红发：……

有一说一，论外表你更像流氓一点。

“行了。”沿闻屿从身后那群人的谁的袋子里拿了两罐雪碧，一瓶给了那个姑娘，另一瓶递给了司漂，又拿起两罐分别丢给了郭凡和老柴：“说那么多话口该渴了。”

沿闻屿自己拿了一罐雪碧，直接坐在高高的向外凸出海岬边上，晃荡着自己的两条腿，仰头对着月光朝着大口大口地耸动着自己的喉结。

司漂觉得自己的口舌有些干燥。

他手上一滑，雪碧罐头从岬边跌落，落入汪洋无比黑色的大海里。

司漂的心好像被装在了那个雪碧瓶里，在那一瞬间跌落在他的海洋里。

沿闻屿皱皱眉头，撩开上衣留在高崖上，纵身一跃。

司漂连忙往前查看，巨大的海浪把他落水的浪花吞噬，没过他的身体，她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色的大海，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吐露出白色的水花。

“有人落水了！”司漂惊呼。

“淡定淡定。”郭凡拿着雪碧过来，指着沿闻屿消失的那片海域，“这小子七岁就会泅海了，下去玩呢。”

司漂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郭凡，眼神又落在沿闻屿留下的衣服上。

是哦，她犯迷糊了，哪有人不小心落水之前还会把衣服先脱了的呢。

司漂小心地往前探了探头，往下一看都能让她腿肚子打颤，这垂直高度少说也有五六米了。

司漂扶着自己的身子学着跟他们一样坐在礁石岸边，脚下悬空的感觉让她觉得有些害怕，又扯着自己的校服裤子往回缩了缩。

司漂死死地盯着海平面，可是海平面除了席卷而来的浪花什么都没有，她眼睛都不敢眨，生怕错过了什么，等了许久许久，也没见有人出来洑水。

一行人各自聊着，无人在意沿闻屿回来了没有。

司漂扯了扯郭凡的衣袖，“凡子哥，那个……屿、沿闻屿？会不会出事。”

“屿哥？早回来了。”

“啊？”

“那儿呢。”司漂朝着郭凡指着的方向看去，只见沿闻屿站在一群人中间，扯着另一罐雪碧，就连身上，都已经穿戴整齐了。

司漂挠挠头。

“底下有个废弃集装箱，平时我们当临时集合点，有日常用品。”郭凡解释到。

司漂点点头。

沿闻屿从人群中漏出条眼光来，司漂连忙把眼神回到自己手上的易拉罐上。

她没留指甲，用手指头掰开易拉罐的拉环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司漂正打算四下找个什么称手的工具借力，却看到穿白色连衣裙的那个姑娘也对着绿色的易拉罐拧着眉头发呆。

看样子她也打不开。

司漂加快了搜寻工具的节奏，却见那个姑娘抱着易拉罐跑到了沿闻屿的身边。

她侧着脸，月色把她的轮廓衬的柔美，白色的裙摆上像是染了一层光晕。

司漂能看到她浅浅的梨涡旁的那抹绯红。

那个姑娘手里拿着那罐雪碧，纤长的手指尽头涂了一层淡淡的藕粉色指甲油。

修剪工整，装点精致。

她跟沿闻屿说了些什么，沿闻屿接过她手里的易拉罐，轻易一带，拉环就顷刻被抽出。

司漂听到了灌装雪碧气泡水“滋”的声音。

女生笑的甜美，沿闻屿脸上表情淡淡的，眼神随意扫过来。

司漂和他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，连忙把自己莫名的心悸收起来，慌乱地找了个地方摆放自己的窥伺感。

司漂盯着那被自己啃的坑坑洼洼几乎没有的指甲发了好一会呆。

突然，司漂手里一空，她抬眼，雪碧已经落在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里。

沿闻屿左手握着瓶身，右手食指轻轻一用力，易拉罐一开，那甜渍的糖水微微渗到他虎口的凹陷处。

司漂听到自己的耳边接二连三的都是雪碧“滋滋”的声音，此起彼伏地重复着气体与液体碰撞的欢呼声。

“拿着。”

他递过来，稀松平常。

铝制环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，一晃而过的光从铝制品的表面划过，折射出微许的闪烁。

司漂接过雪碧，她大口地往自己有些干燥的喉头里灌去，听见自己身体里的小细胞欢呼雀跃，不知道在兴奋些什么。

真甜——她想着。

“那个——”司漂指了指他手里的环，“能给我吗？”

沿闻屿看了看自己欲丢入垃圾桶的铝环，扬了扬手，“这个？”

“嗯。”司漂点点头。

沿闻屿挑了挑眉，“你要这个做什么？”

做什么？司漂迅速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脑子，她根本没想过拿了做什么，就是想要而已。

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，随便说到，“卖钱。”

“卖钱？”沿闻屿皱了皱眉头，“你收破烂？”

“嗯！”司漂坚定点头。

……

司漂觉得沿闻屿是个好人。

最后，沿闻屿不仅把易拉罐铝环给了她，还把他们这群人喝完的易拉罐踩扁了装进编织袋里给了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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